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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梅傲雪师姐x仙风道骨师弟

风吹过杨柳带起一片柳絮的时候,是在春天。

春天最喜欢下春雨,乐林倒在青草地里,春雨霏霏,她仿佛闻到雨后落在土地上青草的香气。

一阵笛声由远及近,随后笛声戛然而止,乐林看见一只晃晃悠悠的绿色竹笛拨开一枝杨柳。

打着白纸伞的女子晃荡着笛子问她:“你这小娃娃,怎么下雨了也不知道躲雨?”

乐林被她牵着手,雨滴不大,乐林抬头,白纸伞安稳地遮住两人头顶,乐林看不见此时的天色。

女子的竹笛被她系在腰上,笛子下端牵着一条红绳,晃晃悠悠的。

她们走了一会路,竟走到一处山脚。

雨早就停了,女子收起伞。

她一手牵着乐林,一手握着竹笛,笛声响起。

乐林仿佛听见一声鸟鸣,她睁大眼睛。

乐林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白的鸟,那鸟伸开翅膀,大概有她的家那么大。

不对,乐林低下头,她已经没有家了。

 

乐林被敲了敲脑袋。

“发什么呆呢?小娃娃。”

乐林坐在白鸟上,乐林知道越高的山上,白色的云雾更多,但是,那一团袅袅而升的白烟,更像是平常人家做饭时的炊烟。

高山之上,竟有一座房屋。

她们从白鸟上下来,乐林看见另一只白色的鸟正窝在屋顶上,乐林看着那只白鸟,白鸟也安静地看着她。

“耽误你们筑巢了,不好意思哈。”女子把乐林抱下来。

乐林看见白鸟像是通人性一样摇了摇头,随后张开翅膀同屋顶那只白鸟一起飞远去。

房屋的台阶生了一点青苔,但不多,乐林避着那一点青苔踩上去。

女子推开门,招呼她:“快进来。”

乐林看了一眼屋里,努力放轻脚步声。

屋里竟是一室新婚装扮,红色的绸子从东边的窗户联到西边的窗户。

桌子上点着红艳艳的蜡烛,烛具烫着金色的“囍”字。

面对着“囍”字坐在正中的男子闭着眼,似乎正在闭目养神。

那模样比前些年圣上新封的探花郎还要俊俏。

女子看见乐林小心翼翼的动作,笑道:“不必如此,他不会醒。”

男子穿着大红的喜服,乐林走过他时,看见他腰上也系了一只绿色的笛子。

 

走进灶屋,乐林看见一个同她差不多岁数的男孩。

乐林的衣服上两三个补丁已经够破旧了,男孩的衣服却缝缝补补的,补丁多得都有些不忍直视。

男孩摆好饭,她们坐在一起吃饭。

“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?”女子突然问乐林。

乐林连忙把刚扒进嘴里的饭咽下去。

“乐林,‘万柳舞絮隔岸乐,林碧游源有青风’的乐林。”

“那还挺巧。”女子笑眯眯地说,却不解释为什么巧。

     女子接下来说:“你我之间有师徒缘分,从今往后你就好好跟我在山上学艺。”

     乐林本以为会被问家里的事,她松开揪紧的衣摆。使劲点了点头:“嗯”。

 

自从在大堂见过那男子后,乐林便再未见过他。

她思索再三,觉得那喜服男子应该是在师傅房间。

只是师傅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。

每次她问到与喜服男子有关的事,师傅总能给她布置更多的任务。

只是有一次,她问师傅,那男子为何也跟师傅一样有根绿色的笛子。

师傅却笑了:“傻孩子,那是箫。”

随后给她新布置了熟知乐理的作业。

久而久之,她便也不在探究了。

 

     春去秋来,乐林已在山中待了十年。

已是傍晚,乐林踩着剑飞向山顶。

却见月夜下摆着一张桌,桌上一壶酒,两盏酒杯。

乐林轻轻一笑,从剑上跳下来。

“无名。”她唤他。

 当年在灶屋里穿的破烂的少年此刻坐在月下。

乐林看去,竟觉得人面桃花也能胜过流光月华。

师傅说少年没有名字,叫他无名就好。

无名看见少女剑上的血,愣了一下,摇了摇她的衣角。

“是别人的血,我无事,放心。”

无名点点头,拉着乐林坐下。

乐林喝下一点酒,才注意到无名放在身旁的琴。

“抱歉,我不注意早喝了酒,应该先听你弹琴的。”

乐林喜欢无名的琴音,酒醉了便无法清醒地赏琴了。

无名摇摇头,他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。

乐林于是伸出手。

无名在她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地写:邀,你,赏,月。

乐林是真的喝得有点醉了,她于是开怀地笑了:“谢谢你,无名。”

“书上总说知音难觅,有你这样的知己真是难得。”乐林发自内心地感叹。

少年拿琴的手顿住了,乐林没有看见。

她赏了一会儿的月,无名的琴声渐起。

乐林回头看他,少年月下扶着琴,风姿翩翩。

 

又过了三年,乐林要去大漠铸一柄剑。

师傅怕寂寞,在乐林走之前又收了一个徒弟。

这位师弟只比乐林小一点。

师弟是皇家子弟,师傅是山中仙人,仙人本不应该沾染皇权。

可师弟却一心想斩断皇家的滔天权贵。

他穿着樵衣走一步便跪拜九下,饮风露,食野草,膝骨烂肉爬上山。

有次他筋疲力竭倒在路上,乐林到底动了善心,使了法术,让一只松鼠扔给他一块饼。

只是没想到,他竟走完了全部的山路,拜在了师傅门前。

拜师礼仪上,为斩断尘缘,师傅赐他新名“褪华”,意在洗褪铅华。

褪华虽生在皇家,但洗净脸上的尘土后,却有着一张仙风道骨的脸。

 

乐林不知自己何日能回来。

无名生在山中,从未下山,乐林每次下山都会给他带衣裳。

只是此去今年,不知何时能再给无名买新衣裳。

她竟觉得自己有了一点愁滋味。

师傅除了一日三餐,向来对无名不管不问。

乐林打算请师弟喝酒,托他照顾无名。

师弟坐在桥边柳树下,捧着酒杯,杯里装着她偷藏许多年的酒。

“师姐所托,褪华定不负。”师弟一席白衣,将酒一饮而尽。

师弟问:“我听师傅说,这株柳树是师姐种的。”

乐林笑,酒不醉人人自醉,师弟平日可不会说这么多话。

她道:“无名从未下过山,也没见过柳树,我便在桥边同他栽了一棵。”

 

    乐林从大漠回来时,已过去两年。

她背着新铸好的剑,看见山顶上已经升起了炊烟。

她还是用着原先那把剑,尽管旧剑已经磨损,但新剑用采昂贵,她还不舍得用它御剑飞行。

    乐林加快法力,踩着剑飞得更快了。

却见山中小屋新修了一道木篱。

她收了剑,走过木篱,想要唤师傅。

只见凌空飞来一柄剑。

乐林飞快闪过,拔剑出鞘,却听见变徵一声,便有萧声从四面八方袭来,曲风中难掩杀意。

    

   乐林的旧剑只挡了几道箫声,便碎成几段。

   杀机迎面而来,她来不及提新剑。

   狼狈躲避间,乐林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,挡在身前的人闷哼一身,鲜血溅在乐林的手。

   乐林是杀过人的。

   可现在,她双手有些颤抖地扶住眼前的人:“师弟。”

   褪华替乐林拔出身后的剑:“师姐,师傅被他们关在房中。”

乐林看向躲在幕帘后的吹箫人。

“要我逼你出来吗?”她眼中恨意难掩。

褪华在她耳边虚弱地说:“小心无名。”

幕帘被揭开,站在面前的正是当年坐在大堂的喜服男子,乐林不可置信地看着从他身后走出来的无名。

无名抱着琴,恭谨地对喜服男子说:“父亲,大仇已报,还请莫要恋战。”

    喜服男子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扫过乐林:“华儿,我们走。”

    无名低头应是。

乐林提剑飞身上前,她绝不会放过这两个人。

无名却开口:“你不想错过最后见碧游的机会,便追上来吧。”

  师傅总着绿衣,行侠仗义行走江湖便有了“碧游”的称号。

 

  乐林回头看了一眼褪华,褪华点头,无名没有撒谎。

乐林给褪华包扎好伤口,扶着褪华去了师傅的房间。

仙人一席绿衣早已被染红。

乐林握住师傅的手。

  碧游看着自己的大徒弟,缓缓流出泪来。

  “世人都追求成仙道,却只是庸人自扰,可笑我受天资悟道,却执迷虚梦不肯醒,如今命数将近,也算让我解脱了。”

“我是天地孕育之灵,自会回归自然。”

“从今往后,莫要管我的后事。”

“若你去替我报仇,你就不再是我的徒弟。”

乐林看见师傅的身体化为点点荧光,无论她如何努力去抓,也都抓不住。

 

 

听说消失许久的状元郎带着孩子又辗转回到了公主府,可圣上又重新为公主选了探花当了驸马,状元郎将整个公主府闹得不得安宁,最后公主只认回了孩子,人称“月华”公子,无人得知昔日状元的下落。

 师傅是自然之灵,她陨落了,山间下了一场好大的雪。

乐林呆呆地坐在山前。

人生天地广阔,与之相比她是小小蜉蝣,却好像已经走过了很多很多路。

“师姐。”

褪华在她身后叫她。

乐林茫然地转过头,她的眼中忽有了亮光。

她没有师傅了,只剩下,只剩下师弟了。

褪华握住她的手,牵着她往回走。

“外面风雪很大,不要着凉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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